close
許多人在女主人的書裡聽過「奶精」這個名字,她是我最小的妹妹。而我,就是那個很少露臉的「咖啡」小姊姊。

我知道,像妹妹「奶精」那樣漂亮的小姑娘很討人歡喜,也比較受人關注。一來是她身材嬌小,加上柔絲白雪般長髮飄逸、靈活皎潔的雙瞳、溫順嬌柔的性情,街坊男女老幼甚至路人甲乙丙丁都喜歡她。相形之下,長相憨直木訥的我就吃虧很多,那些想親近我的人,經常在遭遇白眼招待後便轉移目標,就像電視搖控器一般,立刻轉台到媽媽及妹妹身上。

這些我都不在乎,因為我心中藏著一件秘密,有了它相伴,沒人喜歡我也沒關係。

半年前,女主人離家出走了。妹妹「奶精」很傷心,跟我們訴說是被男主人三口趕跑的,所以女主人便拎著行李走掉。雖然她還是會回來小住一陣,帶我們去散步,陪我們吃飯,但我知道她另外成立了一個家,而那個家,在海峽的對岸,要坐飛機才能到達,是個很遙遠、很遙遠的地方。

每次女主人離去後,我就會守在大門口數羊,一隻、兩隻、三隻……每天數七百二十隻羊,當數到三萬八千一百六十隻羊時女主人就會回來。雖然我年紀漸漸大了,常常記不得自己數到那裡,但只要緊守在門口數羊,終究會等到那快樂的一天。

這一次,我數得很辛苦。或許是老是躺著數,漸漸地,陪同男主人散步時,我的步伐愈來愈蹣跚,四隻短腿愈來愈重,肚子似乎又長大不少。那天,好不容易才數完最後一隻羊,心裡充滿著期待,可惜身體已漸漸不聽使喚,似乎要與我脫節一般,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。

主人開門的那一剎那,我虛弱的尾巴擺動著表示歡迎,很想上前去擁抱她卻不能夠。我知道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太好看,一副毫無生氣的模樣。望著媽媽、妹妹一擁上前,激動地頻頻打轉兒,我卻什麼事也不能做,只能躺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。

「咖啡,來!」女主人呼喚著,我努力支撐年邁的軀體,緩緩向她移動,嘴裡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響以示歡迎。以往再簡單不過的動作,現在卻是如此艱難。

「咖啡,妳怎麼了?」似乎看出我不太對勁兒,主人仔細地觀察著我。

「為什麼那麼沒精神?不舒服嗎?」狐疑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轉兒,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,體力變得如此之差。

鈴……鈴……,電話鈴聲響,主人走過去,伸手拿起話筒。

「喂?媽,是您呀!……」電話那頭傳出一陣聲響,主人邊聽邊皺眉頭:「您帶咖啡去看過醫生了?……是腸胃炎?……藥已經放在餐桌上,要按時吃。好,好,我知道了。」

白天外婆已經帶我去過醫院,醫生叔叔說是腸胃炎,還開了難以下嚥的藥,我一點兒也不喜歡。還好女主人沒有餵我吃那包難吃的藥,真希望她一輩子也想不起來。

晚間,男主人匆匆趕了回來,照例我想前去迎接,無奈體力實在不濟,只能將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表示心意。

男主人顯得十分高興,想必是女主人回家的原因,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,妹妹「奶精」更是激動萬分,一直拼命地撒嬌討摸摸。我也很想討摸摸,但我實在是動不了,只能在遠處充滿期待翹首凝望。

飯後的散步,一向是我們的「Happy Hour」,過去總是蜂擁而上,比誰搶得第一,今日我拼了老命,也只能搖搖擺擺地像烏龜般行走。回到家,縮藏在沙發下面生著悶氣,想想自己的表現一定讓她很失望,天知道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。

隔天是個週末,主人們不用上班,可以在家裡陪我們。今天不必數羊,所以我放羊群一天假,讓他們出外玩耍,休息一天。

女主人走了過來,我習慣地躺下來將肚子朝向她,希望討點摸摸。碩大的肚子不太容易翻轉,我顯得既困窘又狼狽。她跟男主人說:「我看咖啡不太對勁兒,不太像是腸胃炎,帶她去羅醫師那裡看看吧!」

羅叔叔我認識,是距家最近的寵物醫師。外婆帶我去的是另一位醫師,小時候經常去他那裡看門診,醫療過感冒、腸炎、血心絲蟲,還有打預防針。扳指算來我總共換過四位醫師,就醫紀錄十分輝煌,主人說我的病歷加起來十幾頁,比媽媽妹妹還多得多。因為我經常生病,讓主人很心痛,經常摸著我那佈滿綿密針孔的硬脖子,央求醫師換甜藥水給我吃。

到了動物醫院,羅叔叔將我仔細檢查了一番,觀察我的牙齦、眼睛、耳朵,還用聽診筒檢查我的心跳,當然,他還看了我的肥肚肚。

醫師再三地檢查後,抬起頭跟主人說:「咖啡最好詳細檢查一下,我懷疑她是子宮蓄膿……」

「啊!那該怎麼辦呢?」女主人緊張地問著,我聽得莫名奇妙,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。

「如果是子宮蓄膿就得開刀,不過我們先詳細檢查看看,我這裡的設備不夠齊全,得到我同學那裡去檢查,我先打電話問問看他有沒有空……」,羅叔叔連忙拿起電話聯絡:「請問洪醫師在不在?我這裡有隻狗要全身檢查……哦,可以是嗎?好……那我們馬上過去。」

醫師叔叔放下電話,立刻抬頭問主人:「她吃過東西了嗎?」

女主人跟我同時搖頭。

醫師聽到後便拿起電話,分別聯絡其他的狗爸爸、狗媽媽,說他有事外出,得晚一點兒回來。將桌面收拾乾淨後,拉出口袋裡的鑰匙準備鎖上店門。

「她會不會坐摩托車?不然就乘計程車帶她去。」

我冷冷地向醫師拋去一對白眼表示我的不悅。人家坐車的技術比媽媽及妹妹都厲害,別的不說,光是肥屁屁穩當地橫跨車踏板這一點功力就比人強。還好男主人即時替我申冤,證明我坐車技術沒問題。

主人們匆忙跟醫師要了地址,便回家乘車車。我極喜歡坐車,奔馳的感覺如同飛翔的小鳥般輕盈自在,總能將體重機上的超人氣指數拋到九霄雲外。

車子從和平東路出發,經過敦化南路轉到忠孝東路,左轉到延吉街口,眼前即是一家新穎明亮的動物醫院。羅叔叔帶著主人衝進醫院,將我抱到診療檯上。環顧四周,一臺臺精密的儀器像衛兵般排列整齊,卻嚴肅的令人心慌。

「這隻狗我懷疑是子宮蓄膿,麻煩照X光及檢查超音波確認一下。」羅叔叔跟醫院的主人洪院長敘述我的狀況。

我被放在冷冰冰的診療檯上,男主人與羅叔叔穿起藍色的連身厚背心,陪同我一起拍了兩張X光片。

拍完了照片還沒完,主人又將我抱了出來,在大堂裡的診斷檯上抽血,檢查是否罹患血心絲蟲。正當我抽完了血,等候化驗時,洪院長的助手拿著X光片,宣佈檢查結果:「確定是子宮蓄膿。」。

主人聽聞後的臉部線條顯得緊張凍結,我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「看這樣子要馬上開刀。」羅醫師斬釘截鐵地說。我望著醫師,再看著主人,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麼,只知道是在討論我。主人堅定地回答:「救?當然要救她。」

在獲得主人回應後,醫師們的動作十分迅速,一下子我就被翻肚子剃毛,露出淨白的膚質。接著將我抬到手術室裡的檯架上,一條長長的管子伸進我的嘴,羅叔叔熟練地替我打著抗凝血劑,然後放送麻醉氣體到我的喉管裡。

--待續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庫庫 二凸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